本报记者 朱松梅
不久前，《2020全球商务区吸引力报告》发布。北京CBD排名由全球第九位上升到第七位，蝉联中国榜首。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这个充满魔力的地方。若把三环路比作一枚戒指，那么北京CBD就是最亮眼的钻石，核心区方圆7.04平方公里，拥有众多跨国公司和地区总部，其影响力辐射全国。今年前四个月，实现税收超过400亿元。不过，高楼华宇、企业产值并非评估其吸引力的简单标准。在好看的经济数字之外，清新的生态、包容的环境、便利的交通和繁华的商业等，亦是国际专家团队看好北京CBD的最重要原因。“随着经济形态的变迁，近年来，传统的‘产-人-城’关系正在向‘城-人-产’转变。即城市要先构建起吸引人才的优势，产业才能因追逐人才而集聚。”一家全球知名战略咨询公司合伙人、商务中心区研究专家江浩说，北京CBD的魅力恰在于它对“人”的重视，让在这儿工作的人们感受到活力和温情。
以人为本的理念，始于北京CBD规划之时。
世纪之交，本市正式启动北京CBD的规划编制。当时，建国门地区已建起了国贸、京广、中信国际大厦等几座写字楼，成为外商入驻的首选，一时风头无两。它们勾勒着城市的天际线，也构建了人们对商务区最初的想象。“我们起初对商务区的设想比较单薄，大概就是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群。”北京CBD管委会负责人说，然而在赴纽约曼哈顿、巴黎拉德芳斯、伦敦金融城等老牌商务区考察后，规划者们的认识才有一番巨大转变。
就拿曼哈顿商务区来说，它是全球摩天大楼最集中的区域，汇集了大部分世界500强企业总部，拥有华尔街、联合国总部等地标。可是由于职住不平衡，在那里工作的人着实感受到了光鲜背后的辛苦。工作日的早高峰，每天往来曼哈顿CBD的人流高达138万人次，纽约、新泽西通往曼哈顿的要道总是堵到令人怀疑人生。再比如缺少商业和文体配套的伦敦金融城，不要说周末了，就是工作日的18时以后，这寸土寸金的喧嚣之地都会变得人烟稀少，活力不足。
“这些经验和教训让我们意识到，北京CBD要避免沦为‘空城’，就不能只服务经济，更要服务于人；不能只有写字楼，而要让居住、休闲、生态等多种功能共存。”北京CBD管委会负责人说，北京CBD由此确立了“混合业态，以人为本”的建设原则，力求打造一个24小时的活力城市。
规划显示，北京CBD千万平方米的建筑体量之中，写字楼只占到一半，其余的一半中有25%是白领公寓和居民区，还有25%属于商业配套和公共服务设施。每平方公里路网达9公里，9条地铁线将在这里交会，线网和站点密度居全市之首，且部分站点出入口可直接接驳商务楼宇。
时光如梭，北京CBD如今已是城市金名片，“24小时活力城市”的规划理念也渐渐变为现实。
职住平衡带来的幸福感看得见摸得着。据统计，北京CBD的白领员工中有80%的人通勤时间在45分钟之内。公共交通和慢行系统四通八达，约有80%的人选择绿色出行。
流光溢彩的楼宇之间，建起了国贸商城、SKP、远洋未来汇等大商场，北京CBD早已与前门、王府井、三里屯广域商业中心并列齐名，吸纳着广阔的客流。正紧锣密鼓建设中的CBD地下城里，还将新增，以体验性、互动性为主的公共服务配套设施。
高大上的商务中心区，日渐洋溢浓厚的文艺范儿。今年春天，北京CBD举办了首届艺术季，发布《CBD艺术地图》，把后现代雕塑搬到CBD的路边街角，邀企业员工走进美术馆、博物馆。
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人们却能感受到别样的清新。CBD西南区，一座环山抱谷的城市森林在去年落成了。这镶嵌在商务楼宇中的生态乐园，给白领、居民提供了休闲场所。
一个功能完善、生态绿色、充满文化气息的北京CBD，正向世界展现出它独有的活力和魅力。
提起开会，您脑海中浮现的是什么？也许是枯燥的会议室，焦灼的氛围，突然袭来的困意……北京CBD的一些白领，却把会场转移到了一座城市森林之中。参天大树底下，他们尽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碰撞出无数思维火花。
让人意想不到的瞬间还有很多。在这些个瞬间里，北京CBD的企业、员工感受到了舒畅，也为24小时活力城市写下了最生动的注脚。
08:00 白领商务班车
清晨，地铁国贸站最是繁忙。随着列车抵达，人们涌出地铁口，或径直向写字楼走去，或扫码骑一辆共享单车，或驻足等待白领商务班车。
王晴就是其中之一。她供职的公司位于国贸地铁站北2公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一直由白领商务班车接驳。没出10分钟，班车抵达。王晴刷卡登车，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刷一会儿手机的工夫就到了王晴工作的万通中心。
CBD的白领班车一共有两条线路，分别接驳地铁1号线、10号线与CBD西北区的10余座楼宇，免费服务200余家企业的员工。截至去年，班车累计运行超10万公里，搭载乘客近30万人次。便捷、舒适的白领班车，让王晴主动放弃了开私家车上班的想法。因为CBD率先开展了西北区交通优化示范工程。
“工程最主要的理念就是以人为本、慢行优先。”朝阳区交通委相关负责人介绍，CBD西北区的示范工程涉及7条道路，治理的内容主要包括慢行系统、智慧交通、城市家具三个方面，其中，提升步行、自行车的出行环境被放在首位。如今，沿着金桐西路、景华北街、金桐东路、光华路等道路骑行，可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连路口的车流冲突点位也铺上了自行车“红毯”。测算显示，优化工程使得区域内路网高峰行车速度提高6%，违法停车率降幅达85%，公共交通满意度高达82%。
12:00 环球金融中心艺术展
吃罢午饭，白领员工穆红来到环球金融中心一楼。一座淡蓝色冰山矗立在中庭，几只企鹅俏皮觅食；不远处是非洲草原，呆萌的灰色考拉似乎刚睡醒……这是楼宇和折纸艺术家共同打造的环保艺术展，呼唤人们保护生态多样性。
除了中庭的企鹅、考拉，东塔还有两只单脚站立的黑脸琵鹭，西塔则有一只巨大的绿孔雀流连。
尽管已欣赏多次，精湛的折纸艺术仍然让穆红感到美的震撼。在环球金融中心工作了好几年，艺术展是她每年最盼望的盛事。“去年的主题是非遗，我对一台来自贵州的织布机印象特深；前年的主题是‘话说未来’，中庭挂满了彩色波波球，如梦似幻……”穆红如数家珍。
艺术展至今已连续举办十年。“我们为什么办艺术展呢？因为我们相信，写字楼不应该是死板的、冰冷的、一天到晚沉闷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写字楼‘暖’起来、‘活’起来呢？”恒基中国投资有限公司租务总负责人陈炜中说，“我们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就是文化和艺术！”
今年，北京CBD举办首次艺术季，环球金融中心、国贸中心、远洋中心等楼宇同步开启艺术展览。CBD白领驿站里，每周都有非遗课程，让白领员工体验艺术魅力。
15:00 CBD城市森林
大树投下清凉的树影，槐花散落小径，香气弥漫。午后的CBD城市森林里，一家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孙忆嘉带领同事们展开一场“头脑风暴”，灵感碰撞，金点子不断迸发。
这座城市森林位于北京CBD的西南隅，占地2.25公顷，从前是北京第一机床厂旧址。它四周高、中间低，呈现出环山抱谷的布局，宛如镶嵌在林立高楼中的绿宝石。去年夏天，城市森林落成，成为这寸土寸金之地的生态乐园。
“思维枯竭的时候就来这儿转转，放空大脑，有时候真的可以‘续命’！”孙忆嘉笑着说。他所在的地产公司距城市森林仅百米之遥，哪怕是站在窗口俯视这片绿色，也挺养眼，“那一瞬间，觉得好像回到了童年，一头扎进大自然里。”
的确，拿出宝贵的土地，在商务区中开辟一片森林，目的绝不仅仅是保护生态，更重要的是让人们感受“诗意的栖息”。山谷中三季有花，四季常绿，有新栽植的樱花、鸢尾，也有数人才能合抱的老树。树木四周放置了环形座椅，一条健身步道如彩带贯穿公园。在这里，不论是一人阅读，两三人交流，或是小团队讨论，都能找到合适的空间。
每个工作日，都有约1200人漫步CBD城市森林。他们享受着悠悠花香和啁啾鸟鸣，书写着自己的诗和远方。
19:00 银泰中心健身房
下班后，曲良乘电梯，从银泰中心32层直达地下商业街的健身房。挥汗如雨1个小时后，晚高峰车流渐渐散去，她可以从容回家。
事实上，健身并非曲良和同事们避开晚高峰的惟一选择。去商场逛街、在咖啡馆聊天、看一场脱口秀……简直数不胜数。今年初，曲良供职的轨道交通跨国企业——克诺尔集团，正式把中国总部搬到了北京CBD。“CBD有我们的上下游企业，公司最初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搬来的。”曲良说，让她感到惊喜的是，北京CBD完善的商业配套，为他们带来了便利和舒心。作为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曲良常常要宴请重要客户。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从选择档次合适的商务酒店，到安排途中的交通问题，每个环节都要妥帖细致。
如今，事情变得简单多了。银泰中心周围就拥有不少高档酒店，约定后，她和客户一起步行穿过天桥就能抵达餐厅。无需担心中途堵车，也节省了相当一部分交通成本。
员工福利也变得丰富起来。“公司早就打算给员工发健身卡了。可是搬家之前，我们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健身房。”曲良说，如今，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里有两家健身房，不论是晨起、午休，还是下班后，大家都能忙中偷闲健身了。
访谈
记者：商业配套设施对CBD的意义是什么？
房超（华贸集团公司董事长）：CBD是需要一个“生态”的，它不能只有办公功能，也要满足人们关于社交、休闲、消费的需求。所以，我们在2002年前后决定打造华贸商圈。
记者：在当时，这个决定的争议大吗？
房超：起初看好它的人并不多，但这并不是个轻率的决定。我们考察了一些全球知名的CBD，发现有的商务区正是因为忽略商业配套，才沦为“鬼城”。
记者：商圈应该怎么去和CBD的气质相匹配？
房超：商业的本质是满足人的需求，所以要在CBD建设商圈，首先就要研究白领的需求，让商业和人相得益彰，发展才能长远。
总的来说，我们会根据写字楼员工的消费档次和类别引进商家，同时注重商家之间的融合或互补。比如，附近有很多高收入人士，所以SKP引进了很多奢侈品品牌。但同时，我们也打造一些契合普通白领的场所，比如在SKP的地下一层，有七八十家快餐店，基本上点餐5分钟就能端上桌，适应他们快节奏的生活工作要求。
记者：白领们下班后，在这儿逛街的人多吗？
房超：SKP的利润中，有15%是直接或间接由华贸中心写字楼的员工贡献的；而在华贸商圈酒店的利润中，这个数字是20%。这还仅仅是华贸中心这几栋写字楼的贡献。当然，贡献肯定是双向的。商场、酒店也给白领们带来了幸福感。比如约的客户迟到了、晚高峰太挤了，大家都可以去商场里逛一逛，不会感到无聊。
对话
今年初，北京CBD举办首次艺术季圆桌会，邀专家学者、艺术家以及楼宇负责人探讨艺术之于商务区的意义。现摘录部分如下。
陈履生（国家博物馆前副馆长）：CBD在任何一个城市都是地标，它的辐射力非常广。所以，CBD的建设不能一味追求利润和回报，它也有责任去带动市民关注文化和艺术。
钱林祥（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放眼世界级CBD，附近大多建设了文化艺术设施。拿曼哈顿CBD来说，它附近就有多家博物馆，各自定位清晰，比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等。
周旭君（民生现代美术馆馆长）：文化、艺术可以为城市赋能，提升其精神形象，带来活力和创造力。北京CBD是连接中国首都和世界的枢纽，它要吸引更多高层次人才，必然就要在艺术方面和世界接轨。
唐炜（时任国贸中心有限公司总经理）：国贸中心1984年成立，写字楼目前有400多家租户。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楼宇里地板干净、茶水及时、空调凉爽，早就不是租户们最看重的方面了。我们专门开辟了故宫文创产品展区，举办陶瓷制作课，元旦开音乐会，都是为了满足大家文化艺术方面的需求。
他山之石
英国伦敦——金丝雀码头商务区
金丝雀码头曾是一个废弃码头区，上世纪80年代之后，在完备的规划下，这里形成集合金融、商业、教育多行业领域齐头并进的综合性CBD，金融及相关产业巨头争相入驻。
以金融著称的金丝雀码头，是英国最大的公共艺术聚集地，共有65件永久艺术作品，还开辟了码头区博物馆。它是英国第四大购物中心，大部分购物区域在地下，多以中档、中高档品牌为主。高楼林立的商务区，绿地空间非常出彩，例如在金丝雀码头地铁站上方，设计了一块有很多长椅、植被、喷泉的小公园，工作日中午，总坐满了吃三明治的上班族，周末则迎来很多居民和游客。
本版摄影 吴波 饶强 武亦彬 李隽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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