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皇帝各具特色，其中不乏争议很大的人物，明世宗朱厚熜也是如此。朱厚熜于正德二年（1507年）生于兴王府，正德十六年（1521年）以藩王世子身份入继大统，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嘉靖。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逝于乾清宫。永陵是明世宗朱厚熜和陈氏（孝洁皇后）、方氏（孝烈皇后）、杜氏（孝恪皇后）的合葬陵寝，位于天寿山阳翠岭南麓。
世宗在位45年，在明代实际统治时间最长。执政的前二十年，他颇有作为，但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之后，他刚愎自用、追求长生、放任权臣，导致政局混乱。世宗聪明自信又自大狂妄，好面子重排场，在皇家营造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留下了气势宏大的建筑，日坛、月坛、地坛都是他下令营建的。他还下令为自己建造陵寝，占地面积和规模仅次于明成祖朱棣的长陵。但是，在具体建筑上，却比长陵更有新意。
建制尽显奢华 设计颇具新意
永陵始建于嘉靖十五年（1536年）四月，用时约十年左右，占地25万平方米，在十三陵中是仅次于长陵的第二大陵。永陵突出的特点是规模宏大、用料考究、设计新颖，但也耗资巨大，据说达800万两白银。永陵的宏大奢华源自世宗好面子重排场的个性。明代诸陵中，凡是在皇帝生前所建的陵寝，普遍规模较大。而世宗对自己的这座陵寝尤为上心，从选址到建陵，他曾十一次到现场视察。
永陵的规制模仿长陵又有所创新，占地面积和规模虽不敢超越长陵，但建筑层次更加宏大，无疑充分满足了世宗的虚荣心。在陵寝的规制上，永陵效仿了长陵的三重院落与平地拔起直连宝城的方城。世宗曾说“陵寝之制，量仿长陵之规，必重加抑杀，绒衣瓦棺，朕所常念之”，主持营造永陵的大臣读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提交了仅次于长陵规模的设计图，很快得到了世宗的同意。进一步，世宗并未止于对长陵规制的效仿，而是把自己的诸多创新想法传达给负责修陵的大臣与工匠，让陵寝的各处设计尽显新意。
神功圣德碑，是建在神道上用于歌颂帝王生平功绩的石碑。虽然神功圣德碑不是世宗首创，但世宗却开创了一个传统：让圣德碑无字。世宗之前，十三陵中只有长陵有碑，世宗视察陵区后，认为这明显不妥，于是下令在之前所有帝陵前均安装一座石碑。长陵原本的圣德碑距陵寝较远，便在陵门内添建了一座龙蚨碑亭。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五月，各陵碑亭建成，只等世宗题写碑文。但因为前有朱元璋和朱棣的陵墓“帝陵功德碑文需出自嗣帝之笔”的先例，同时世宗对献、景、裕、茂等陵的墓主情况缺少生动而有切身感受的资料，最终碑文并未写就。穆宗继位后也并未撰写永陵的圣德碑碑文，自此“碑无字”成为了明朝帝陵的标准建筑特色，之后的昭、定、庆、德等陵也沿用了这一规制。
永陵首创了包围院落与宝城的外罗城，丰富了陵寝的建筑层次，“其规制之壮大，甃石之缜密精工，长陵规划之心思不及也”。外罗城之内，左列神厨，右列神库各五间，还仿照深宫永巷之制，建有东西长街。《帝陵图说》记载了外罗城来历的传闻，“永陵既成，壮丽已极，为七陵所未有。帝登阳翠岭顾工部曰：‘朕陵如是止乎?’部臣仓皇对曰：‘外尚有周垣未作。’于是周遭甃砌，垣石坚厚，壮大完固。虽孝陵所未尝有，其后定陵效之。”但传闻与《明世宗实录》的记载有所出入，世宗想把自己的妃子们也葬在自己的陵园内，但按照规制除皇后外其他妃子不能与皇帝同穴。于是，夏言等人设计了外罗城，计划将皇妃们葬于“宝山城之外明楼之前”。后来，世宗的皇妃们的墓室虽然没有按原议定的方案，修在外罗城内，但外罗城则按原定计划修建了。数百年之后，周边的农田已经遍布陵园四周，原有的外罗城城墙也因自然与人力因素坍塌、拆除了，现在仅能够在部分地区看到一些城墙基址。
永陵的祾恩门与祾恩殿同样规模宏大：祾恩门面阔五间，与长陵相同；祾恩殿为重檐歇山顶，面阔七间；左、右配殿，面阔各九间。世宗改原本的“享”为“祾恩”，取“祭而受福，罔极之恩”之义。祾恩门为单层，须弥座的雕栏下仿照长陵配置的大小龙头，前后的中路踏跺铺设丹陛石，刻工精美。丹陛石为汉白玉石雕刻而成，其上的龙凤戏珠及海水江崖、云纹、回纹及卷草纹饰全部采用高浮雕的手法，充分反映了明中叶石雕艺术的特点。永陵的丹陛石别出心裁地采用升龙与降凤的样式，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祾恩门与祾恩殿曾历经乾隆年间“拆大改小”与民国时期的两次修缮，但遗憾的是，第二次修复的成果也在民国末期坍毁，目前仅留存石制台基与柱础石。
永陵的方城明楼也有不少设计施工的创新之处。方城没有建置前出礓石察坡道的高大月台，而是仿照长陵直接从平地拔起，尺度略小但却超出其他帝陵。方城后部与长陵一样取消了“月牙城”及相应设施，同圆形平面的宝城及宝顶连成整体。永陵的明楼不像前七陵那样采用砖木结构，而是采用内部发券的砖石结构。其中斗拱、领坊、橡飞，乃至榜额均以坚固的石料雕成——施以彩画，酷似木构建筑，但实际上却无片木寸钉。宝城垛墙也与其他陵采用普通砖砌不同，而全部采用色彩斑斓的花斑石加工组装。得益于砖石嵌合结构的设计，永陵的明楼坚固异常，挺立数百年完好如初。明楼碑碑首两面雕饰二龙戏珠，正面居中篆刻“大明”；碑身以龙云图案为边框，正面镌刻大楷“世宗肃皇帝之陵”。标新立异之处则在于，碑座将传统的须弥座改成了从下往上逐层收束的五级迭落方台式样，从下而上雕刻海水、宝山、祥云、二龙戏珠等精美图案，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独特形制。
孝心残暴并存 聪明执拗兼具
明世宗聪明过人、手段老练，这是其统治前期实行大刀阔斧改革的基础；同时也任性自负、狂妄残暴，统治期间朝堂与后宫均发生了大规模流血事件，甚至发生了宫女起义性质的“壬寅宫变”。
世宗复杂的个性在其即位前后发生的“大礼议”事件中便可窥得一二，他凭借这一皇统问题的政治争论为父母争得名分，将皇权紧紧把握在手中，却也把明朝士大夫的脊梁打折了。正德十六年（1521年），明武宗驾崩。由于武宗朱厚照没有子嗣，作为其堂弟的朱厚熜按照“兄终弟及”的祖训成为皇位继承人。从接到太后懿旨准备进京到完全胜利，世宗与以武宗之母张氏、首辅大学士杨廷和为代表的前朝政治集团展开了长达三年多的持久争论。双方的首轮交锋发生在世宗与其生母进京的过程中，世宗拒绝了杨廷和以太子身份进京的提议，在郊外受笺，从大明门入，随即在奉天殿即位。不仅如此，世宗以辞位做要挟，使得杨廷和让步，以皇太后礼迎其母入宫。即位后，世宗经过几番较量，追尊生父为兴献帝又加封为献皇帝、生母为兴国皇太后，让生父母获得了宗法上的地位。在双方较量中，面对群臣的反对，世宗不惜使用暴力手段，“左顺门案”由此发生。群臣集体跪在左顺门哭请世宗改变心意，世宗大怒，下令将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十四人逮入诏狱拷讯，四品以上官员八十六人姑令待罪。五天后，被逮捕的大臣受到了处罚。四品以上夺俸，五品以下当庭杖责，受杖者一百八十多人，其中十余人伤势过重死亡，另八人编伍充军。“大礼议”事件是皇统问题的争论，更是世宗取代原有政治集团、实现皇权集中的重要过程。
古代皇帝多有向往长生者，世宗也不能免俗，但他行事荒唐，据说曾服用宫婢的经血炼制的“丹铅”，也曾二十几年不上朝。但不上朝不等于不理政，相反，世宗利用暴力手段与臣子间无休止的内斗，而将朝廷彻底控制在自己手中，极大程度加剧了皇权专制。在“大礼议”后，世宗频繁使用廷杖，通过暴力手段树立皇帝威信。在死伤的威胁面前，群臣终于失去了直言上谏的勇气。世宗频繁更换重要官员，导致大臣派系争斗不止，无暇威胁皇权。《明世宗实录》记载，从嘉靖三十年到四十五年，仅六部尚书就换了五十九任。内阁首辅的更替最能体现世宗平衡大臣派系争斗的权术手段：他命严嵩入阁牵制夏言甚至令其死于非命，又引入徐阶抑制权力不断膨胀的严嵩父子。徐阶韬光养晦多年，终于扳倒了“权倾天下”的严嵩父子，但这一“义举”也不过是世宗政治棋局中的一步“妙招”而已。
在一定程度上，世宗摧毁了明朝大臣辅佐皇帝的较为合理的监察体系与合作关系。自世宗后期始，明朝已不可挽回地逐步走向衰落。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 路浩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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